赤黑

最恐怖的人

chapter 4
除去父母之外，在黄少天心目中最值得尊敬的人那就是在网游中挖掘了他的才能的魏琛。
没错，魏琛是混混出身，没节操厚脸皮，文化水平不高，还整天满嘴荤段子连篇地跑火车调侃他的队友与弟兄们。
但是那有如何？即便魏琛有千般万般的不好，在当时年仅十八岁的黄少天的心中，魏琛的身影就是高大的，也是他唯一认定自己绝不可能会战胜的人物。
可就是这样伟大的，不可战胜的魏琛却在队内挑战赛上输给了喻文州，那个他曾经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的吊车尾，而且还是连输三局。
“承让。”
喻文州的表情还是那么的荣辱不惊，就好像他刚才战胜的不过是网游里的一个门外汉，而并不是队中最具权威代表的蓝雨初代队长。
“⋯⋯是我看走眼了。”魏琛上前拍着喻文州的肩膀，但所有队员都看得出他努力掩藏在平静下的挫败与无奈，“你很有天赋，战术布局非常精细与出色，相信以后和黄少天搭档的话一定能引起一股不亚于百花战队的双核热潮。”
“多亏了魏队以往悉心的指导与栽培。”喻文州向魏琛低下头，恭敬道，“我的战术布局与思想意识都是平时在与您相处的一点一滴中学来的，我很感激您。”
喻文州谦逊，在场的所有队员都清楚，魏琛在后辈中最关心培养的就是黄少天，根本不可能对他有多悉心的指导与栽培。
就站在黄少天身边的郑轩低声擦汗道：“这尴尬的气氛⋯⋯真是让人压力山大。”
徐景熙同意道：“是啊。”
于峰也点头道：“是啊。”
“⋯⋯是啊。”
这次附和的人是黄少天，那三人都惊讶地望向他，平时阳光无畏的话唠黄少天最不喜欢的就是郑轩的这句口头禅，他总觉得他这是在传播负能量，而现在他居然会一脸魂不守舍地点头附和，真是见鬼了。
“黄少，你⋯⋯”郑轩很想说些什么，但话刚开了个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作罢。
黄少天现在心情很复杂，刚刚对决的两人，一个是在他心中尊敬有加光芒万丈的队长，另一个则是他期望能一起登上荣耀舞台的朋友。
老实说，在挑战赛开始前，他虽然并不看好喻文州，但也不是没想过说不定吊车尾就一下开了窍打赢了魏老大呢？那场面绝对的震撼无比会永久记录在蓝雨辉煌的历史上啊。
而现在奇迹真的发生了，还连续发生了三次，可是黄少天却高兴不起来，魏琛那挫败的倦容还有狼狈的背影让他心里发酸，难过的简直要爆炸。
他一语不发地望着魏琛落寞地离去，然后喻文州来到他的面前，伸手要去触摸他的发丝：“少天，你的头发上⋯⋯”
像是个受了惊吓的孩子般，他猛的伸手挡开了喻文州，退后了一步，视线逃避着，道：“我，我想一个人静静！我先回去了！”
望着黄少天落荒而逃的背影，喻文州默默收回了停在空中的手，调整了一下心绪，努力掩饰掉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后，他转身，微笑着面对来自队友们的祝贺。
黄少天一味的闷头向前跑，都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
当初的第一直觉并没有错，喻文州果然很恐怖，这个人居然可以就这么在吊车尾的位置上隐忍三年然后一举爆发出来。
他这是在干什么？卧薪尝胆吗？苏武牧羊吗？还是在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游戏？
黄少天突然发现，和喻文州相识三年，喻文州对他可能已经是知根知底，而他对喻文州却还只是雾里看花。
他果然⋯⋯最不会应付喻文州这种人了。
不知不觉间，黄少天来到了魏琛的宿舍门口，他原地揪了揪头发犹豫了片刻，还是敲开了半掩的门。
扑面而来的烟雾缭绕让人忍不住皱眉，黄少天用手作扇挥了两下后才发现魏琛正盘腿坐在床上，地上散落着已经收拾了一半的行李。
“魏老大⋯⋯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傻吗？当然是收拾收拾行李回家啊。”
对方给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黄少天上前一步道：“为什么啊？就因为你今天输给了吊车尾吗？”
“嗯，这也算原因之一吧。”魏琛抽了一口烟，苦笑道，“其实本来我也有退役的打算了，只是今天碰巧小喻给了我个充分理由，人老了，不得不服啊。”
“⋯⋯不要啊。”黄少天突然大喊道，“不要啊！魏老大你别走！我不要你走！你，你前两天答应我的pk还没有做呢，还有你还说有很多东西要教我的，还有⋯⋯”
魏琛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道：“臭小鬼，说你是小鬼你还真当自己是小鬼了吗？你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八岁，别在这里给老子耍性子，忘了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了吗？”
“⋯⋯做男人要大度，要讲义气，要拿的起放的下。”
“没错。”魏琛本想拍拍他低垂的脑袋，突然眯眼捏起他头发上的一颗米粒，道，“你这小子中午怎么吃的饭，都吃到头发上去了。”
黄少天下意识地摸摸头，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喻文州伸手估计是想帮他把饭粒给摘下来。
“我今天晚上就会走，你别来送我也别通知别人，老子最讨厌的就是那种黏黏糊糊的告别场面，又不是死了人干嘛搞得这么伤感。”
“可是⋯⋯”
“别给我唧唧歪歪的了，我已经做好决定了，还有关于小喻方面你也别多想，我虽然平时对他了解不多，但我也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会对自己的实力藏着掖着的人，有机会你和他好好聊一下吧，毕竟以后将由你们两个一起撑起蓝雨的天。”
虽然魏琛这么说了，但晚上黄少天还是去送了他，但令人意外的是喻文州居然也在场。
他们一直把魏琛送到了汽车站，目送着他上了汽车离去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返回蓝雨基地。
一路上，黄少天就没给喻文州好脸色看，连个眼神也没瞥过，任凭喻文州在他身后唤了他好几下名字，也愣是咬牙憋住满肚子的话没去回头。
“少天⋯⋯少天。”终于，喻文州加大了步伐，一把扯住前面人的手，握紧，“你是在生什么气？因为我没和你说一声就去挑战魏队吗？还是因为我赢了魏队？”
“你他妈给我放手！”黄少天挣扎了一下居然没甩开他，不禁更为光火，他冷声道，“你现在长本事了，耍我很有意思吗？其实我每天叫你‘吊车尾’你都在心里暗笑吧，在嘲笑我看看到时候到底谁才是吊车尾，你肯定是这样想的吧！你这个阴险的家伙！”
人在气头上的时候说的话通常都没有逻辑可言，而且很伤人。
几年后在荣耀世界里闻名于世的蓝雨正副队长现在就在路上这么僵持着，偶尔路过的人会多看他们两眼，但也没有多加插手只是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喻文州叹了口气：“你误会我了，少天，正如你说的，在手速上面我就是个吊车尾，只是我擅长的是战术分析和布置，在那种拼手速技巧的个人选拔赛上又怎么能取得好成绩呢？还记得前两天在走廊上我和你说我心情不好出来散散心吗？”
“⋯⋯”
“其实那时候我很困惑，魏队已经找过我好几次希望我退出蓝雨放弃荣耀，但是我不甘心，我那么努力地通过选拔赛，那么努力地为了弥补手速上的缺憾而去钻研战术，是因为我很喜欢荣耀，真的不想就这么放弃它，当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然后⋯⋯”
意识到喻文州之后可能要说些什么，黄少天面上虽然保持平静，其实心脏的位置已经砰砰直跳起来。
“然后你就和我说，你想和我一起登上荣耀的舞台，你想和我一起为蓝雨赢下冠军。”喻文州先是垂眸，再抬头望向黄少天时，眉眼唇畔满含笑意，月光映在他的眸中细碎成点，温柔地仿佛能滴出水来，“少天，你说这话时真的很有感染力，连我都忍不住一起憧憬起蓝雨的未来。”
“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要在队内挑战赛上挑战魏队，不论成败与否，也算是不在心中留下遗憾了。”
两人的手自始至终就没分开，而黄少天也不再挣扎，只是慢慢握住了喻文州的手。
大事不妙。
清晰察觉到自己心脏跳动痕迹的黄少天用力闭了闭眼。
他可能是⋯⋯喜欢上了喻文州。
TBC